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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成均館及儒學重鎮安東市—文化交流之旅

身在台灣的你,對於韓國有什麼樣的印象?是閃亮亮的女團表演?還是最近新聞報導的醫生罷工?或者是美美的韓版時裝?如果沒有走進韓國,又不是深入研究韓國文化的人,可能難以思考出媒體呈現範圍以外的韓國印象。

孔子說:「入其國,其教可知也。」走入這個國度,見到這個地方的人,可以知道他們所受的教化是什麼。學會在今年三月期間,組團走訪了一趟韓國,我們學習了武佾舞,拜訪了韓國儒學文化的重要機構—成均館,也走進了儒學思想重鎮—安東市。我們看見了當地人民的禮教,以及一般光觀客不會去拜訪的韓國景點,也看到了儒家文化對當地的影響。


本次旅程,我們以武佾舞的學習作為開始。在儒學文化所影響的國度裡,多會舉辦祭祀孔子的釋奠典禮,最隆重的釋奠典禮,除了祭品的呈供,還包含了詩詞的唱誦、音樂的演奏以及舞蹈的展現。祭孔大典上所呈現的舞蹈,是行列整齊的佾舞。各地釋奠典禮所跳的佾舞屬於文舞,佾生手持翟籥而舞;至於手持干戚的武舞,則已經非常少見。韓國是目前僅存,對於武佾舞能長年不斷地表演,而又有深入研究的國家。想要了解儒家文化的內涵以及實踐,韓國武佾舞應該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部份。


這次前往韓國學習武佾的團隊,除了學會之外,還有至聖孔子基金會、濟寧學院的老師們,以及臺灣大學中文系教授。教導大家武佾的老師,是成均館的林鶴璇教授,林教授學習舞蹈六十年,研究佾舞二十五年,並著有多本關於佾舞的研究書籍,是一位對佾舞非常專精的學者。協助林教授教導我們的佾舞團師資,也都是具有博士資格,能文能「舞」的菁英。

武佾雖是手執「干戚」(也就是盾牌與板斧),展現出威武的姿態,但其實代表的是一種自我防衛,而不是侵略他人。上轉、下轉、外轉、內轉,四個方向各有八種動作,一共三十二勢,與台北孔廟一個獻禮當中,文佾舞所跳的姿勢數目相同。也因此在第三天學成驗收時,我們能夠搭配台北孔廟釋奠典禮所演奏的寧和之曲來跳舞,舞步與音樂產生很美好的結合。三天的時間要將東西兩班三十二勢完整學習,其實並不容易,好在有團體的共勉,以及課後精進不懈怠的練習,最終還是完成了這一次的任務。期待這套傳承自古老中國的武佾精神,能夠繼續傳承與弘揚。


三月十四日適逢成均館的釋奠典禮,學會一行也因此特別前往觀禮。可惜的是今年成均館大成殿進行維修,典禮中取消了舞及樂的演出,無法看到最完整的內涵,但也是感受到了孔子在當地所受到的尊崇。典禮結束後,學會創辦人唐瑜凌老師、教學總監林蔚芳老師等與此次其他各單位代表們,一同拜會了成均館崔鍾秀館長,對於今後的合作交流,進行了友好的商談。與會者還包含了至聖孔子基金會陳勝利執行長、張京京副主任、臺灣大學黃啟書教授、濟寧音樂學院齊江院長、成均館對外協力室長房東蓮、韓國孔子研究院院長李毓源,以及成均館林泰勝教授、林鶴璇教授。

一行人結束了首爾的武佾學習及成均館交流,接著前往韓國儒學的重鎮安東市。安東市是韓國慶尚北道的首府,人口約為十七萬人,雖不是像首爾那樣的大城市,但被譽為「朝鮮半島儒家思想的搖籃」。之所有這樣的稱號,是因為當地孕育了一位韓國家喻戶曉的儒學思想家—李退溪。韓國一千元鈔票上的人物就是李退溪先生,他一生所弘揚的是宋明理學,因此有朝鮮的朱子之稱,對韓國儒學思想影響深遠。李退溪先生的十六代宗孫李根必先生,於今年三月七日去世,享高壽九十三歲,李根必先生秉持人本價值的退溪精神,一生致力於儒學推廣。此行我們與李根必先生的長子李致億教授,於陶山書院會面,李教授溫文儒雅、學養豐富,我們洽談了今年七月國際青年儒學體驗活動的合作事宜,有了高度的共識。

陶山書院是李退溪先生晚年退休後教授生徒的重要場所,書院規模並不特別弘大,但地靈人傑、倚山臨湖、景緻優美。在書院的入口,豎立著孔子第七十七代嫡長孫孔德成先生所題「鄒魯之鄉」石碑,在上公心中此地堪比孔子的故鄉,可見當時文風之盛、人才之興,或如《論語》中孔子所說:「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

陶山書院已被列為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安東市本地還有多處這樣的文化寶地,比如河回村、屏山書院等,也是我們此行所走訪的地方。「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期盼此行豐富的收穫,回台後能繼續豐富我們的儒學發展,並期盼今年七月在韓國的國際青年儒學體驗活動能圓滿成功,帶給世界各國傑出的青年朋友們,深刻美好的儒學價值。


【社論】

 八佾「武」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佾舞祭祀流傳久

 取悅鬼神供養義

 子孫修德以報功

 趨吉避凶加被得


今年三月初,中華無盡燈文化學會師資組團前往韓國,一方面與成均館、安東地區的書院鄉校等進行文化交流;另外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向成均館的林鶴璇教授學習武佾舞,林教授在舞蹈上的投入已有六十年,對於佾舞也有長達二十五年的研究。佾舞雖然在各國的文廟祭祀中多見,但皆為手執翟籥(羽毛及樂器組成的舞具)的文佾舞,手持干戚(盾牌及板斧)的武佾舞至今已十分少見,可以說僅有韓國保留了這項傳承自中國的舞蹈,並於每年釋奠典禮中展現。武佾舞為何在中國失傳?最主要的看法,是宋朝的重文輕武所致,另有所謂的預防政變、避免暗殺等說法,但難有考據,理由也不夠充足。


佾舞現在多用於祭祀孔子的釋奠典禮中,但過去的用途更廣,早在孔子之前,就已經有佾舞的存在,所以《論語》中孔子對於佾舞也曾表達過看法。當時作風跋扈的魯國大夫季平子,在自己的家廟祭祖時跳八佾舞,以他大夫的身分,原本只能用十六人編組而成的四佾舞來祭祀先祖,但卻猛然跳級,達到天子的祭祀規格,一次讓六十四個人上場跳舞。這讓孔子聞後直呼:「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意思是這樣的事情季氏都忍心去做,還有什麼事情他會不忍心做呢?季氏只是小國的大夫卻自況為天子,違禮的程度並不一般,孔子的這一句名言,說明他看見了此舉深遠的流弊,也說明了佾舞流傳的悠久。


佾舞若要再往上追溯源頭,依據明朝朱載堉編纂的《樂律全書》記載,可以關聯到皇帝、堯、舜、禹、湯、武等各時期的舞蹈,這些舞蹈當中有文的傳承,也有武的傳承。「文」與「武」無論是對於個人,或是對於社會國家,都有如左右二翼般,不可偏廢。孔子曾對魯定公說:「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因為文武雙備,這才讓魯國在夾谷之會上,避免了齊國的侵略,還贏得了齊國的尊重;一個人擁有文采的同時,也要擁有健偉的體格,才能呈現出「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可觀氣象。孔子也是以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文武均衡的方式引導弟子們成長,孔門之中不乏可領兵作戰、衝鋒陷陣的賢人,比如冉有、有若、樊遲等。甚至說到周遊列國十四年,也必須具有相當的體能,才有可能挨得住過程中的餐風宿露,造次顛沛。所以孔子的教育,是文武並重的教育。可惜傳至後代六藝不具全,變成了「惟書學、人共遵、既識字、講說文」的教育型態,甚至認為這就是孔夫子「重德」的理念。反映在祭典上,就是保留文佾舞,廢棄武佾舞,八佾「武」於庭,成為文廟祭祀中不可忍(此處意思是不能如此)的舞蹈。


其實現代教育理念中,雖然未必談兵法、講戰術、論武德,但也都知道體能、體育的重要。校園裡面有體育課程,各地區有政府興辦的運動中心,民間設立的健身館,更是已經盛行了一段時期。體育賽事的菁英們,往往也是大眾所鍾愛的對象。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在文佾之外思考找回武佾的傳統,似乎也不是不可忍的事情?或有人問,體育與武事並不相同,前者是就健康著眼,後者關係到戰爭與殺戮,不可不慎也。其實正因為如此,更應該將講究武德的武佾精神彰顯出來,更能促進和平的發展。在韓國武佾舞的課程上,一開始林教授就特別說明,武佾舞代表的是自我防衛而不是侵略,跳舞的過程中佾生有進也有退,象徵勝利時不要過分攻擊,應該保有武德。這般武佾的展現,是否才是真正符合孔子「重德」的理念?而不是留文去武,孔子的風采最終只能窺得一半。《論語》上子貢說:「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近年新北市政府在祭孔大典中,推出了多元藝術的表演形式,除了文佾,也看到了武佾、雩舞等表演。以武佾來說,韓國是目前保留傳統精神與內涵最完整的國家,舞蹈中每個動作的意涵,每個方位的搭配,都有很深的講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此難得的傳承,應該也值得我們多花時間去觀摩與研究,在釋奠大典上,呈現出最圓滿完整的孔夫子,開展社會國家最美好的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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