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者之風—孔德成先生百年紀念展 先生何許人也—孔上公百年大展導覽課程稿序
兩千五百多年前的中國春秋時期,極其動盪不安,此時,家道沒落、毫無背景的孔子誕生,並於世襲政治的環境下,憑藉己之才學品德,破格升任至魯國司空、司寇的位階,並在魯國為政期間,締造中都大治、夾谷之會等內政外交上的成就,而後由於施政理念無法開展,故帶領弟子們周遊列國,尋覓推展王道的機緣,十四年來栖栖遑遑,知其不可而為之,唐玄宗的〈經魯祭孔子而嘆之〉一詩最能道盡夫子一生滄桑。
孔子一生雖然沒有顯赫事功,然對於中華文化的流傳建樹卓著,他整理典籍、刪詩書、治禮樂、修春秋,傳承中庸思想,使儒家思想成為民族命脈。他一生中最重視培養人才,開創平民教育之先河,更是啟發式教育的先驅,他有教無類、因材施教,將滔滔無盡的內涵,授予三千弟子、七十二賢,進而影響千秋萬世的中國讀書人、英雄豪傑與歷代帝王,並讓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等普世價值,成為歷代中華兒女們的中心思想。「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般敦化百姓的大德,庇蔭後代子孫,至今血脈已傳至八十代。宋仁宗時,授予孔子嫡系子孫衍聖公的稱號,爵位代代世襲,即便朝代更替,殊榮永存。至民國初年,西潮湧入,儒家思想遭受前所未有的衝擊,當時的世襲衍聖公–孔子第七十七代嫡長孫孔德成先生,主動請辭衍聖公爵位,卻仍被民國政府尊封為第一代奉祀官。衍聖公府成為奉祀官府,其主要工作,是維護孔府文物、辦理祭孔大典以及弘揚中華文化等重要任務,先生任重道遠、不負眾望,可謂詭譎多變大時代下之中流砥柱。
據汪士淳先生記錄,孔德成先生一生傳奇,所處時代的複雜程度不亞於春秋時期,而在聖裔光輝壟罩下,更成為眾目睽睽的指標性人物。他在軍隊嚴密看守及眾人屏息下誕生,一出生便被封為千年來最年輕的衍聖公,肩負時代使命,中西合璧的教學洗禮造就其做學問嚴縝而創新的態度,歷經烽鼓不息的戰亂時代依然手不釋卷,不忘初心。遷臺後將全副心力奉獻給文物與教育,猶如先祖孔子般勤奮好學,而為人幽默風趣,長於金石、書法、古今文學,獨樹見地,專業素養深厚。他雖然受到國民政府的重視,曾任國民大會主席團主席,國立故宮中央博物院聯合管理處主任委員、考試院院長、總統府資政等職,但始終視教學為人生首要職務,先生在臺大中文系等各大專院校任教,春風化雨四十五年,用盡心力栽培人才,直至身體不堪負荷,才退下杏壇,這種學不厭、教不倦的熱情與恆毅力,在其高徒們身上依舊清晰可見。
李炳南老教授(弟子稱雪廬老人或雪公)任職奉祀官府主任秘書,一生陪伴孔德成先生五十年,歷經數千里的顛沛流離,情誼深厚,雪公尊稱奉祀官為孔上公。到臺灣以後,老人留居臺中,一方面推廣奉祀官府業務,一方面教授生徒、興辦慈善事業,有賴孔上公的成全,才有奉祀官在臺北、官府卻在臺中的奇特景象,吾輩學人也因此能在臺中持續追隨雪廬老人學習。雪廬老人奉孔上公之命,一九八○年時於臺中講授《論語》,孔上公在公文中表示,這是奉祀官府最重要的工作。末學何其有幸,入班聽聞老人的《論語》課,開啟殊勝因緣,才有今日的中華無盡燈文化學會,為推展中華文化盡微薄之力,並有幸參與本次孔德成先生的百歲紀念活動。
由現任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孔垂長先生所主持的中華大成至聖先師孔子協會主辦的「儒者之風—孔德成先生百年紀念會與紀念展」兩項活動,二○一九年的一月十九日在臺北盛大舉行。敝會有幸受邀協辦,負責安排義工及紀念展上的導覽工作,期望能弘揚展品的內容及精神。現場百年一見的展品羅列,件件都富含著精采絕倫、令人品味再三的故事,道出不同時期、不同面向的孔德成,時而春風滿面、氣宇軒昂,時而沉靜內斂、目光高遠,時而活潑風趣、聰穎靈動……。一期一會,隨著活動結束,展品各自回歸收藏者手中,再難聚首,如此盛會不復迴返,誠如孔子所言「時哉,時哉」,此次時節因緣誠難能可貴,感謝賜予良機,能讓大眾知道,近代史中曾經有此等人物,對社會做出如此偉大的貢獻,亦勉勵吾人回觀自身,充實努力。
此次導覽培訓,敝會主要受益於孔先生過去所教授的高徒們,現或為大學教授,或在學術界、文化界居執牛耳的地位,由主辦單位引介,我們才能夠從曾經最親近孔上公的人士口中,直接聆聽到孔上公的各種行儀,以及各項事業的成就,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品故事,令人莞爾,並神往過去那段師生相處融洽的美好時光。
學會的培訓課程,從二○一八年的八月開始,一直到活動開始前才結束,紀念會及紀念展,而後也圓滿落幕。為了延續百年活動的意義與精神,避免課程中寶貴的口述歷史或重要內容隨著時光流逝,敝會編輯部將授課老師們所講述的內容加以整理,並呈閱原講者潤飾修改,非常榮幸能與中華大成至聖先師孔子協會合作共同出版成書。
本刊收攬佳文,雅俗共賞,期望本書的整理,能讓普羅大眾一睹這位民國的傳奇性人物–孔德成,先生承前啓後,延續古風而能順應時代,一生兢兢業業,血統與道統緊密相連,刻畫出一代宗師,具有儒者之風,亙古永傳。而世紀風華過後,更重要的是道統里程的相續,仰賴大家齊心協力。